劳动争议实务指南 | 村委会、居委会成员与村委会、居委会组织之间是否属于劳动关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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某居委会自设立以来，经居民推荐选举，赵某浩一直担任该居委会委员职务，至2018年7月22日病逝。2018年10月19日，赵某浩之子赵某华申请仲裁，要求确认赵某浩与该居委会存在劳动关系。同日，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以该居委会属群众性自治组织，不属劳动法意义上的用人单位，主体不适格为由未予受理。赵某华遂向法院起诉，请求确认赵某浩生前与该居委会存在劳动关系。经过一审、二审法院审理后，均认定赵某浩与某居委会之间不存在劳动关系，因此均驳回了赵某华的诉讼请求。
1. 居委会是否可以作为用人单位？
2. 居委会成员与居委会组织之间是否属于劳动关系？
实践中，关于村委会、居委会成员与村委会、居委会组织之间是否属于劳动关系存在较大争议，据此本所律师梳理如下相关问题并进行实务分析。
一、村委会、居委会是否属于劳动法意义上的用人单位
在《民法典》《民法总则》出台之前，有关村委会、居委会的法律主体规定，主要为《村民委员会组织法》《居民委员会组织法》。《村民委员会组织法》第二条第一款规定：村民委员会是村民自我管理、自我教育、自我服务的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，实行民主选举、民主决策、民主管理、民主监督；《居民委员会组织法》第二条规定：居民委员会是居民自我管理、自我教育、自我服务的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。
从上述规定可知，村委会、居委会是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，主要功能为村民、居民进行自我管理、自我教育、自我服务，法律、法规并未列明村委会、居委会可以作为用人单位。在此期间，司法实践中多数法院认为不宜认定村委会、居委员具备用人单位主体资格，一般不应适用劳动法。【相关判例如：(2020)粤民申10110号、(2020)粤07民终2623号】
但于2017年10月1日《民法总则》颁布实施后，依据其第一百零一条规定：居民委员会、村民委员会具有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法人资格，可以从事为履行职能所需要的民事活动。有了民法总则的上述规定做依据，劳动争议案件中居委会、村委会可以成为用人单位的裁判口径有了质的变化。2021年1月1日《民法典》实施后，延续了《民法总则》第一百零一条的规定，从而奠定了作为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的村委会、居委会特别法人的地位，为其具有用人单位主体资格开辟了新篇章。【参考判例：（2021）皖01民终1050号】
二、村委会、居委会组织与其成员之间是否属于劳动关系
虽然《民法总则》《民法典》规定了村委会、居委会具有特别法人资格，为其成为劳动法意义上的用人单位奠定了法律依据，但村委会、居委会与其成员之前是否一定成立劳动关系，司法实践中法院一般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和处理。
（一）村委会、居委会与选举产生的成员，不按劳动关系处理
开篇所引案例中，因该居委会系群众性自治组织，赵某浩通过居民推荐、选举当选为该居委会委员，并非由该委员会单方决定聘用或双方协商入职，以及其所从事的工作、劳动报酬，亦并非系与该居委会平等协商后约定，而是根据《城市居民委员会组织法》相关规定确定。其次，依据《城市居民委员会组织法》第十七条之规定，居民委员会的工作经费和来源，居民委员会成员的生活补贴费的范围、标准和来源，由不设区的市、市辖区的人民政府或者上级人民政府规定并拨付，赵某浩的报酬性质及收入来源均不符合劳动关系成立要件。因此，双方形成的法律关系不符合劳动关系的特征，不属于我国劳动合同法意义上的劳动关系。故，赵某浩与某居委会之间不存在劳动关系。【判例：（2019）鄂28民终475号】
另依据判例（2021）鲁0321民初148号，村委会是村民自我管理、自我教育、自我服务的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，村委会成员由民主选举产生；对村委会成员，根据工作情况，给予适当补贴。故村委会不是《劳动合同法》规定的用人单位，村委会成员的收入亦并非一般的工资报酬，村委会成员与村委会组织之间不属于劳动关系。该案中，法院亦认定由民主选举的周某善在担任村委会成员期间，其与该村委会不存在劳动关系。
根据大量司法案例分析，村委会与其选举产生的成员发生劳动纠纷时，各地法院的裁判规则基本一致，即村委会、居委会组织同其所选举产生的人员不属于劳动关系。
（二）村委会、居委会与聘用人员发生的用工关系符合劳动关系特征的，应按劳动关系处理。
村委会、居委会除选举产生的人员外，还存在大量外聘人员，村委会、居委会与外聘人员能否构成劳动关系呢？实务中各地法院的裁判观点存在区域差异，但多数法院认定存在劳动关系：
譬如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（2019）云民申1539号案例中，再审申请人何某英进入某居委会从事食堂工作，双方未签订书面劳动合同，该居委会未为何某英购买社会保险，工资以银行转账形式发放。后该居委会口头通知何某英离开单位。该案中，何某英属于该居委会外聘的食堂工作人员，其并非依据选举产生。法院认为，根据我国现行法律规定及云南省的地方性法规，均未将居民委员会排除在用人单位范围外，故居委会具有劳动合同法上用人单位的主体资格，其与何某英之间存在劳动关系。
另，江苏省淮安市中级人民法院（2021）苏08民终4827号案例中，某村委会在村级后备干部招聘考试中，聘用黄某为某村委会的后备干部，从事“新时代文明实践、文明创建、妇联、团委关工委”工作，约定试用期及月工资等内容。试用期过后一个月有余，该村委会以黄某未通过试用期为由辞退黄某。终审法院认为，该村委会与黄某之间存在劳动关系。因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法人为特别法人，故村委会可以作为用人单位，其与对外聘用人员发生的用工关系符合劳动关系特征的，按劳动关系处理。该案中《某街道办事处招聘村级后备干部简章》明确，对被确定为村（社区）聘用对象的，试用期3个月，试用期满考核合格后，按规定签订正式聘用合同。上述事实表明该街道办辖区内村（居）委会有意按照劳动法律规定来调整双方的权利义务，双方之间的关系可以适用劳动合同法处理。另，黄某向该村委会提供劳动，接受该村委会的监督管理，该村委会向其发放劳动报酬，双方之间的用工关系符合劳动关系特征，故应确认该村委会与黄某之间存在劳动关系。
村委会、居委会属于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，其若对外聘用人员时，多数法院会认定该聘用人员与其存在劳动关系，该聘用人员有权要求与村委会、居委会签订劳动合同，享受劳动权利并履行相应的劳动义务。故村委会、居委会在对外聘用人员时，应合理认定与聘用人员的法律关系，及时签订书面合同对双方权利义务进行明确约定，以避免不必要的法律风险。